林之冬 

曾經結了冰的湖面，
今天在暖陽的照拂下，
已經完全甦醒了。

野鴨似乎為能穿越湖心興奮著，
不停在湖的兩岸游來游去，
樹群圍在水邊
看野鴨們笑著鬧著，
往湖心畫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紋......

我很驚艷冬天森林的可讀性，
那些在夏天裡被葉叢遮蔽的樹身，
此刻都一一現形，
蒼勁的軀幹、曼妙的枝條，
在天地間縱情舒展，
一棵接著一棵，一群連著一群，
向無邊的遠處綿延，
美得像詩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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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陽一下山，溫度驟降，
颯颯的風吹過枯黃的樹林。
此時大部分的鳥都趕著歸巢了，
只剩下
烏鴉還盤據在那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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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殘的森林，完全換了一種景致。
夏天常走的小徑，
現在需要特別注意才不會走岔。
罕見的暖陽，將
向晚的林子灑上一片金黃。
儘管溫度仍低，
卻叫人心裡一陣暖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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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末，我來此，
除了伏地竄生的野莓葉，
儘管烏啼聲聲催促，
森林睡意尚濃。

然樹下葉覆的綠苔蘚，
它是已經甦醒，
還是，整個冬季
都還沒睡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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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現小徑上一棵樹悄悄逬出芽苞，
森林已漸漸甦醒了。
可不是？
每日行走腳下的泥地總有變化，
暖些時就滲潤著水氣，
那是封凍的大地因暖風而融化。

湖裡的冰也融了，
雁鴨忙著在水裡劃圈圈，
興奮地叫嚷著：
春天，已經不遠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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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天，過到傍晚，
要等來到森林走路的這一刻，
才能感到這一天的順逆，
有種「和解」的感覺。
覺得無論如何，
我的這一天是值得的，
是幸福的。
我的這一生，
也是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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森林像濾網，
去除我生活上的雜質，
淨化我的心靈；
因此，這行走，
是每天所必須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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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片樹林，常有烏鴉盤據。
日落後，
數十隻烏鴉棲踞枝頭對陣起來，
「啊－啊－啊－啊－啊－」
「啊－啊－啊－啊－啊－」
聒噪之聲滿林滿耳。

烏鴉的毛羽遠看是黑色的，
得要走近，待牠振翅飛起時，
才看得到那如墨之黑中
閃耀著神秘的藍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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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獨的美好是很難分享的。

踩過枯黃的小徑，
落日在天邊躊躇著腳步，
穿破雲層的陽光灑進林裡，
樹冠叢的鳥聲三三兩兩，
是歸巢前與同伴的招呼吧，
烏鴉已忍不住開始驅趕鳥群。

偶而一陣微風吹來，
掀起地上幾片枯葉，
放眼望去，
林子裡雜亂的、尚未展葉的樹枝，
呈現一片蒼褐的灰白，
這 將盡之冬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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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，低霾的雲層
把森林封住了。
鴉鳴三三兩兩，
迴盪在一片冷寂的樹林裡。

然而，走到平日小立的坡上，
見前方一棵樹，
淺黃的苞葉已冒出枝頭，
如此猝不及防地，
在一夜裡綻放，
如一樹燦爛的煙火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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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，
已經從空氣裡聞到了。
已經從鳥鳴聲中聽到了。
已經從枝頭騷動的芽苞上看到了。
已經從心裡感受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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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來了。
這是每天走進森林，
對你的第一個宣告。
芽苞幾乎是以往上衝的速度，
一日綠過一日。
一周前還是枯黃的林間，
現在飄得到處是
一陣陣淡淡的
綠雨。

鳥鳴，更啁啾了，
連音色似乎都閃爍著春日的
金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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才三、五天，
整個森林換了個顏色。
樹間的葉，一天綠過一天，
繁花像爆竹般炸得滿樹都是。

坐在樹下，
享受夕陽下的花蔭，
大自然的豐美
令我深感力有不殆，
感嘆這天地之大美，
只能目賞，無可捕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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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陣薄淡的春雨，
正好將森林的泥地打濕，
乾裂的落葉浸潤了水氣，
踩起來異常輕柔。
幾聲清脆的鳥鳴，
灑落在密生的樹林間，
多麼寧靜祥美的夜臨前的時刻。

2010-201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