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野生活

靜坐小室。
窗外滿目青翠，
遠山、近樹、綠草、閒花，
平靜又尋常的幸福感，
在這隱僻的山林，
山中無甲子。

直到現在，
才成熟到能享受這種平淡如水的生活，
看明白自己的平凡，
也不再掛念才華用盡，
身心有餘就做一點，物盡其用而已。

看似遺世獨立，人我相忘的生活，
也真不覺孤獨，
感到自己也是一頭靜獸，
與周遭眾多野性生命融為一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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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降臨，
圓月自東方的山巔一躍而出，
鵝黃的月明，為濛濛的水氣暈染，
綿延的山巒，在月光照拂下，
現出極美、極靜、極幽的微光，
輕覆我的影子在徘徊的小徑。

再晚些，
溪谷升起的霧氣輕輕攏上群山，
與天空中的水氣連成一脈，
月，更朦朧了，
極目而去的山野，就這樣
悠悠地盪在夜月幽微的水光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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炙人的熱浪，
天地、萬物渴望著一場驟雨的潤澤洗滌。
果不期然，幾聲巨雷轟鳴，
暴雨瞬間傾瀉而下，
棲息林中的鳥群紛紛衝進雨幕，
拍翅蹦飛，噪聲如雷，
看牠們興奮地在樹林間穿梭，
在淋漓大雨中嬉戲追逐，
似乎也感染到牠們野性的狂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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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，
生活裡的豐足感、幸福感．
已經與地裡的勞動
分不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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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，開始有被園子養的感覺。
春天從桂竹筍開始，青梅、楊梅，
接著夏天的百香果、芭樂、木瓜、香蕉，
秋末採金桔、金棗、洛神、薛荔果，
也是最忙碌的果醬季節，
冬天挖了薑與薑黃，就可以休息了。

煮飯時採幾朵蝶豆花、桂花、忍冬花，
隨手加點紫蘇、九層塔，或醃醋梅，
再炒一盤漫地自生的食草野蔬，
尋常的粗茶淡飯
也有了一抹即興的豐足、野趣，與美感。

常常不知覺中就往園子裡悠轉，駐足端詳，
美好滿足的可食可賞的植物園，
有心靈的滋養，也有口腹的撫慰，
清掃落葉，鋸木割草，做果醬投入的專注，
與寫作畫畫是一樣的。

啊，我喜歡這樣的生活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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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片生命的果園，
土地和植物，都很有自己的想法，
與其說自己是園子的主人，
倒更像是它們的助理。

我們都很自由，
我種我想的，它們長它們想的，
也不勉強，
就順著彼此的意願與能力，
長什麼吃什麼，
有很好，沒有也無妨，
人在的時候勉力為之，
不在的時候，
大自然也自有運作。

真好，這一片自由的果園！

2019